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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淵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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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淵是個神奇的門派,作為天樞門執事弟子的白逸之,早已經習慣這樣那樣的事情。

可是這一次,自問心理承受能力良好的沈淵第一醫師,終於被嚇壞了:百裏逐笑就那般靠在他屋門口,生生闖入他的視線,伸平了兩手摸索著慢慢往裏走,口中喃喃喚著他的名字,輕柔而無辜。

他一驚,起身去扶她,“霜緋,你,這究竟是……”

“白師兄……我,我也看不見了……我試了和他一般的蠱毒,是一種叫做什麽‘鬼見愁’的毒草……現在,現在好難受……”重重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陷入黑暗之中的少女只能由白逸之扶著才敢邁開步子往前行走,這般模樣,倒也難為了她一路從藥房走到這裏來尋他,“師兄救救我……眼睛,眼睛好難受……”

原本如同黑曜石般的水眸沒有一絲神采。

百裏逐笑便這麽直直望著前方,連轉動一下眼珠的氣力都沒有。

“你……你從藥房尋來的那味藥?”手心已然浮出冷汗,白逸之將她的柔夷握緊,“不,不……你怎麽會知道那毒草?是他告訴你的是不是?是不是!”

白逸之眼角一縮,支起身子來捧住她的臉,口吻嚴厲,“你是故意以身試毒的?就為了逼我救那魔物?霜緋,你難道當真忘了自己的身份嗎……在塵世,你騙我與他私定終身,要我準他入雲府,我只當你是心中另有了安排想甕中捉鱉,我依你;可如今,你竟是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甚至連掌門的想法也不過問,便擅自主張維護他,你這麽做,究竟是為那般?”

百裏逐笑微微勾起嘴角,嘆一句:真是什麽都瞞不過白師兄啊。

自己只這麽一次在他面前耍了心眼,本以為已得逞,誰料還是被他毫不留情地拆穿。

“白師兄,你就當霜緋求你,幫我配那解藥罷。”她努力做出可憐的模樣,想被雨淋了好些日子的街角小貓,“楚四歌會記著師兄的好,也會記著雲家的這份恩情,定不會做出叫爹為難的事情來……他若能安然坐上魔尊的位置,與我們來說也……”

凝視著那雙再熟識不過的眼睛,白逸之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人都說雲霜緋的模樣酷似她母親九尾天狐寒傾夫人,獨獨這雙眼睛像極了那個流川之上人人仰慕,敬畏的男人——流川侯雲欺風。

亦是他一直以來仰望著的掌門。

自從被那個男人收留撫養,師承沈淵之後,他便一直仰望著他。

高高在上的流川侯,城府甚深的流川侯,蒞臨天下的流川侯,所向披靡的流川侯……那是他仰起頭踮起腳都不足以夠到其袖口的尊貴之人。

想要被那個人重視,不想被那個人遺忘。

於是他拼命地修習仙法,拼命地鉆研醫書,拼命地脫穎而出,成為沈淵派中不可替代的白襟弟子,成為他人交口稱讚的流顏師叔,為了不替他的掌門蒙羞,為了讓他的掌門每每提到自己的名字時,眼中含的,盡是笑意……

塵緣三千,煙雲碾斷腸;

弱水一瓢,織羽成紅線。

君笑,天下生;

君惱,蒼生怨。

“白師兄,你可是又在盯著霜緋的眼睛看?和爹的眼睛……很像罷?”百裏逐笑一語喚醒他,佯裝的痛苦模樣不再,只似笑非笑地扯著他的袖子,少女半撒嬌道,“師兄若不肯醫我,這雙眸子,可就一輩子看不見師兄了喔。”

“……是,很像。”白逸之的眼神柔了一柔,遲疑著撫摸上少女的眸子,只輕輕一點,又很快移開。

一絲溫度也沒有留下,就像是柔軟的羽毛擦著她的眸子而過——與楚四歌不同,這個淡得宛若從水墨畫卷中走出來的男子,表達感情的方式總是太過於正經,甚至是……笨拙。

可是懷中有著關於他的一點點秘密,百裏逐笑便很容易與他走得親近。

身為瑤光門的執事師叔,她曾經思考過這樣一個深刻的問題:沈淵派說到底是個門規繁多的修仙大派,除卻了過硬的師資力量和良好住宿環境以外,究竟是什麽吸引了眾多的人中龍鳳心甘情願地留在這個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的世人遺忘之地呢?

她問了很多師門弟子,修行之中可有什麽特別令人惦記的美好事情?在近乎於永恒的時間中,有一兩件值得去想的事情,終歸是好的。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她得到最多的答案是:不動聲色地微笑,然後拂袖離去。

也罷,無聲的歲月總令人倍感淒涼,繼而習慣於沈默。

有著相同心境的人相聚在一起俯瞰偌大流川,或許才不會感到寂寞。

可也有幾個沒心沒肺的新晉弟子直言不諱:若一定要說有什麽令人惦記的美好事情……那一定是上完晚課之後圍坐在青鋒坪上聽掌門說葷段子。

“說重點。”

“上完晚課之後聽掌門說葷段子。”

“說重點中的重點。”

“聽掌門說葷段子。”

“……最重點。”

“好吧。”他們攤手承認,“葷段子。”

在她感慨當今流川侯的仙格魅力僅僅在於說不完的葷段子時,唯一的不和諧聲音卻曝露了年輕師叔心中的小小向往——盡管他說得那樣小,那樣輕,卻還是透過了嬉戲吵鬧的眾多弟子聲音,狠狠地烙印在百裏逐笑的心底,叫她哭笑不得。

並且在之後很多個日日夜夜裏,她有了被字號流顏的男子“特別關照”的絕對理由。

那時的白逸之輕輕說了三個字:看掌門。

在百裏逐笑暗暗回想間,白逸之已然幫她的雙眼上好了清涼藥膏,又用綢布蒙住,這才松了口氣。幾乎是從白逸之手中搶過他為自己所塗抹的藥膏,百裏逐笑將貝殼做的小匣子緊緊攥在手心中,生怕他會擱到她所尋不到的地方。

“‘鬼見愁’不過是蠱毒‘相思疏’的配藥之一,你所中之毒根本上來說與黑煞獒王不同,所以,這些藥膏與他來說是沒有用途的,你不必給他試了。”見她這般心念著楚四歌,白逸之不由皺起眉頭來,嘆了口氣將替她蓋上了被褥。

深受打擊的少女松開手將藥膏丟到了一邊,滿臉不高興,察覺到男子推門出去,又忙不疊喚他,“這麽晚,白師兄你要去哪裏?”

“我去探望黑煞獒王,既然答應你醫他,有些事情,總該要問清楚的。”低頭思索了片刻,他又囑咐道,“霜緋,你今夜便在我這裏好好休息,眼睛很快能好起來……不管聽見什麽聲響,都莫要下床來尋我。”

原本松了口氣的少女,在聽聞白逸之最後一句話時,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還是不肯。

到底不是肯的,忠貞不二的白逸之,從來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會給雲家帶來威脅的異族——不,即便是朝夕相處的同門手足,倘若對流川侯和寒傾夫人有絲毫異心,他都會第一個站出來揮刃相向。

溫潤如玉石般的男子,對於一些事情,也會出奇地倔強與固執。

“師兄,我知你所為定是在為我雲家著想,為我爹著想……可是,這一次,能不能為霜緋著想?”裹著被褥蜷縮在溫暖的床上,百裏逐笑背過身子,在男子推開房門之時忽然開口,“你放過他罷。”

若不是念在楚四歌眼下知感被奪取一半,她甚至想說:你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然,玉石俱焚的場面也是她不希望看見的。

白逸之瞇起眼睛,“那些官兵是誰殺的?師兄可以替他瞞下罪行,也可以不在意你與他之間是什麽關系,但是,身為沈淵白襟弟子,我對魔物沒有好感,必要時,織羽劍會替天行道。”

“我知你容他不下,可楚四歌是未來魔尊,此刻人又在我雲府中,你若是傷了他分毫,你要我爹如何給魔域一個交代?!”

“兇星慧鬥驟降之後,掌門對黑煞獒王早有所耳聞,他對魔域三王之爭持有何種態度,霜緋難道不清楚麽?”白逸之緩緩轉過身來,望著目光空洞的纖瘦少女,沈下了聲音,“當初雲霧青傳書給你的時候,你已饒過楚四歌一次,那時掌門也並未說什麽;眼下你將如此可怕的魔物引入雲府,霜緋覺得掌門身為流川侯,還能對他不聞不問麽?”

“原來,白師兄……都知道的。”百裏逐笑沈默下去:她想起翟家村的那個夜晚,自己當著楚四歌與白狐青仔的面,將所謂的“家書”揉成一團,再狠狠扔掉。

而它和他都不知道,白紙之上,只寫有一個歪歪斜斜的小字:誅。

她半開著玩笑打消了楚四歌與青仔的顧慮,卻沒有想到,真正的謀劃者絕不止那個習慣於在暗中掌控一切的男人——還有她的好師兄,白逸之。

怪不得他看那魔物的眼神,是這般漠然。

本該消失在她劍刃下的東西,竟再一次出現在流川之上。

便是威脅。

作者有話要說:昨日與友人探討浮光為何會撲,結果總結出以下結論,一定是起名的方式不對——在這本充斥著血腥暴力陰暗消沈的二貨狗血蛋碎愛情故事裏,小清新的書名絕對是一個紅果果的諷刺!

於是煙仔又經過千辛萬苦的探索研究最終敲定本書的書名應該改為《冷情魔王傲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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